第三十七章 婵娟
人有悲欢离合，月有阴晴圆缺，此事古难全。但愿人长久，千里共婵娟。
云梦。
中秋已至，莲花坞热闹起来。
今日一早，江澄又收到了姑苏的来信。
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公式化的祝词，江澄不耐烦地扫过，落在最后一张信纸上。
只一眼，江澄就慢了下来，一字一字地看过去。
蓝曦臣写了一些近况，字里行间流露出主人的心情，写满了对他的想念，以及不能来与他过中秋的遗憾，最后提到了回礼。
回礼？
江澄将信放下，再次拿过信封，看到了里面整整齐齐的紫色——是一条发带。
他将发带拿在手里，静静端详。
江家弟子有不少是江澄收下的孤儿，有的是射日之争时收的，有的则是后来无家可归的孩子，江澄将他们留在了江家，这里也就成了他们的家。
在江宁的吩咐下，江家弟子早早就开始准备，完全不用江澄操心。
江澄难得放下丸子，扎了一个马尾。
路过的弟子惊讶于自家宗主的装扮，一时频频侧目，江澄忍了忍，看在中秋的份上没有发火。
江羽眼力劲地没有多问，陪在江澄身侧将看过来的弟子们一一打发出去。
“你倒是好心。”
“中秋嘛，是个好日子。”
江澄看她一眼，什么也没说。
“金凌今天会过来吗？”
“谁知道。”
说起金凌，江澄又开始担心：怎么到现在也没有消息？
正想着，江宁来报：金家信使来了。
江澄直接打开信件看起来，不过是一些客套话。
他将信收起，就看到信使东张西望，似在寻找什么。
不悦皱眉：“你在找什么？”
信使回神：“江宗主，我们宗主可在莲花坞？今日中秋长老们还在等宗主回去祭月。”
江澄拧紧了眉，不耐烦道：“我知道了，过两日就让金凌回去。”
“这，江宗主……”
“怎么，我想留金凌过节不行吗？”
“不不不，我这就回去回话。告辞。”
目送信使离开，江澄是真的坐不住了。
江羽看过来：要去找金凌吗？
“江宁，江家暂时交给你，我出去一趟。”
“是，宗主。”
出了莲花坞，江澄绕过云梦百姓，打算御剑前往姑苏。
江羽神色一变，上前拉住了他：“阿澄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
江羽眸色动了动：“帝令来了。”
江澄：……
——
江宁看着自家宗主平静地走出去，未出半刻又折回来。
江宁：？？？
江澄踏入书房，江羽立刻现身将门关起。
“前辈怎么来了？可是薛阳前辈有什么事情？”
帝令扫过江羽，“他出事了。”
“！”
“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，所以由我来送江宗主过去。”
江澄错愕。
江羽急了：“怎么这么突然？我们……”
“蜀山传来的气息你应该感觉到了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。”
“不是还有前辈在吗？为什么会这么着急？”
……
“他已经没有修为了。”
江羽大惊，失声道：“这怎么可能！”
帝令痛苦地别过头：“还不是晓星尘。”
晓星尘？
这下，江澄也不可思议：“这又和晓星尘有什么关系？”
帝令看他，却是问江羽，“你应该知道轮回劫。”
江羽沉思一会，道：“就是那个妖族的‘轮回劫’？”
“对。”
“我记得，轮回劫的难易是根据妖的修炼情况来决定的，一般认真修炼的妖轮回劫也不会太难，但如果杀孽太重的话是极难渡过的。但不是也可以选择不入轮回吗？”
“你们应该记得灵儿。”
“那个女孩子？”
江澄也不明白：“这和灵儿有什么关系？”
“灵儿的脚，并非先天。三千年前的那一战，伤到了她。”
原来如此。可是……
“这也不对啊，我记得即便没渡过轮回劫，也不会对原来的修为有什么影响。”
“你忘了最难测的那一种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情劫？！”
“那是什么？”江澄问到。
“阿澄，这也是劫的一种，它虚无缥缈，有的生灵可能一生都不会遇到，但遇到了，如何历劫、怎样历劫成功，皆没有定论。”
“所以薛洋是遇到了情劫？”
“不就是和晓星尘那些事，”帝令嗤笑，复又恨声：“若不是轮回，他怎么可能为一个人类……”
江澄：……
“所以，这就是晓道长为什么能活过来吗。”
帝令闻言却是咬牙切齿：“如此也就罢了……”救一次不够还要救两次，彻底把这半生修为和妖丹都搭进去了！
江羽见他生气，没敢再问。
半晌。
“你们还有什么事就赶紧交待，我去准备了。”
帝令说完，一个闪身没影了。
江澄先打破了平静：“他刚刚说的蜀山……？”
“就是那些东西。”
“？”
“我虽留下了封印，但这方世界里应该还有当初逃掉的余孽，”江羽叹气，“这些天，我看到了天际的邪氛愈演愈烈，想来是它们在往蜀山聚集。”
“原本打算，过完中秋再跟你说的。”
江澄默然。
“那金凌？你说会不会……”
“不会。等你安全离开，我就去蜀山；再说了，不是还有那个人吗？”
“哼！谅他也不敢不保护好金凌。”
江羽轻笑：“嗯。”
“我一走，江家，就要多拜托你了；江宁……你多帮帮他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？”江澄看着她。
江羽想了想，“其实过去了这么久，我也不知道那个世界怎么样了，不过，还是再同你说一说我记得的，至少不会让你一片盲目。”
……
离开前，江澄又喊来江宁，叮嘱了一番。
“宗主……师傅，你要去做什么吗，是不是很危险？”
江澄没有说话，也不知道从何说起。
“师傅！”江宁跪下去。
“你干什么，起来！”
“师傅放心，我会看好江家的，我会和师兄弟们一起等师傅回来，请师傅，一定要平安回来！”
江澄没再拒绝，悄声叹息。
“行了，去准备月饼吧。”
“嗯！”
江宁擦擦眼睛，转身出去了。
江羽走过来，“他是个好孩子。”
日暮，日月交替。
莲花坞后山，帝令早已等候多时。
“准备好了吗？”
江澄摸了摸紫电，将它摘下来，递给江羽：“帮我拿给金凌吧。”
江羽接过：“可要和金凌说点什么？”
“不了。”
“那，蓝宗主那边？”
江澄无意识地摸过发带，想起了那人的面容和信上的思念。“……他应该，快好了，就不说了。”
“好，等你回来。”
江澄依依不舍地看着莲花坞，像是要把它刻在脑中。
终于，江澄深吸一口气，走入阵中。
这份血脉就是一个不确定因素，他一定要带人回来，帮金凌把它解决掉——
帝令手起手落，法阵亮起，一块令牌赫然出现，在灵力的加持下，光芒直冲云霄。
余晖收尽，月亮露脸，莲花坞灯火璀璨。
月色渐佳，一道蓝光出现在莲花坞门前。
蓝曦臣眼前的大门，感到有些紧张。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，扬起笑脸，提着月饼走上前去。
虽然挺对不住叔父他老人家的，但是……自昨晚作完画，他是越发的想江澄了，越看就越忍不住和江澄一起过中秋的冲动。
蓝曦臣扣响了门。
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江澄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