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二章 萤火
云梦。
蓝曦臣没有进莲花坞，他在莲花坞对面寻了个客栈，找了个正对着它的房间。
他站在窗边，静静地看着夜里的莲花坞。
莲花坞灯火通明，和平常一样。
但蓝曦臣知道，莲花坞里那个能照亮他心房的人，去了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，而他能做的，只有等。
眼前是灯火点点，似乎下一秒就会纷飞起舞。
蓝曦臣忽然想起雷山的那一场萤火之光，也许就是那一刻，他的心里真正住了一个人，注定了他的爱意要经过这未知的等待。
而他，不会放弃。
姑苏。
一进云深不知处，弟子们就告诉蓝曦臣，蓝启仁在兰室等他。
蓝曦臣颔首，换下一身风尘就过去了。
——
“叔父。”
蓝曦臣规规矩矩行礼。
“曦臣，过来坐。”
蓝曦臣听言在一旁坐下，一如既往的温和。
蓝启仁看着这个大侄子，满意的同时又不免忧心起来。
“曦臣，你先前突然离开云深，可是出了什么事？”
蓝曦臣知道蓝启仁是担心他，便道：“也不算什么大事。忘机日前曾传讯与我，说是思追受了邪染，我放心不下，便寻了过去。让叔父担心了，是曦臣考虑不周。”
蓝启仁摆摆手，微微放下心来。
“现下可解决了？”
蓝曦臣摇头，“思追的情况有几分棘手，不过有两位前辈在，又有小金宗主在旁，应是没有大问题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蓝启仁也松了一口气。
蓝曦臣想起了传讯，“叔父急唤曦臣前来，可是有什么吩咐？”
蓝启仁饮了一口茶，叹道：“曦臣呐，我虽不愿催你，但蓝氏主母之位一直空缺至今，也是不利于宗门安定啊。”
蓝曦臣心里微紧，忍住想逃的冲动，“叔父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？”
“曦臣，你也知道你弟弟……如今，只有你了。”
蓝曦臣张张嘴，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劝蓝启仁取消这个念头。
“况且曦臣你也确实不小了，又是宗主，该考虑终身大事了。”
蓝曦臣心里一紧，忙拒绝：“不，叔父，我，我还想再等等。”
蓝启仁见他这般反应，突然有种不妙的念头：“曦臣，你该不会也和你弟弟一样……”
可是江宗主不是说半年就没事了吗？怎么——
“叔父！”
蓝曦臣眼前闪过江澄的脸，手心发汗：他还没准备好一切，决不能让叔父想到晚吟。
“叔父，此事曦臣已有考虑，还望叔父暂时不要过问了。”
原来如此……
蓝启仁悬着的心落了下来：“如此甚好。”
蓝曦臣暗暗松了一口气。
蓝启仁喝着茶，又忍不住问道：“不知是哪里的姑娘？”
蓝曦臣心里警铃大作，“叔父，您就别问了，等我准备好一定会告诉您。”
蓝启仁点点头，看着手里的茶，还是没忍下去：“曦臣——”
“叔父我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做，我先走了。”
蓝曦臣迅速站起来，飞快地说着边行礼告辞退了出去。
“哎，曦臣——”
蓝启仁看着消失的人，面上有些疑惑，只是想到蓝曦臣的回答，又默默收了好奇。
出了兰室，蓝曦臣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虚汗。
微风吹过，蓝曦臣抖了抖。
看来，要抓紧时间才行。
自知道蓝曦臣可能有中意的人，蓝启仁就总是有意无意试探蓝曦臣，还带着部分不明就里的蓝家弟子一起，搞的蓝曦臣随时神经紧绷，就怕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。
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。
蓝启仁开始怀疑蓝曦臣是不是在骗他。
——
今夜难得安静。
蓝曦臣坐在案前，看完最后一册卷宗的时候，月色早已上了玉兰枝头。
风也很安静。
蓝曦臣放下卷宗，走出了屋子，站在玉兰树下，看着枝头的月亮出神。
月光安静。
蓝曦臣眼里的平静渐渐变成了愁绪，一丝一丝都是思念的样子。
风轻轻拍过衣袖，蓝曦臣想起了手链。
月光落在白色的手链上，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，宛如白玉。
蓝曦臣摸上手链，眉眼间全是柔软，几乎温柔得要滴出水来。
他想起江澄送他手链时的样子，嘴上满不在乎着，手上的动作却是小心又轻柔，眼神也小心翼翼着，看着他倔强又期待。
蓝曦臣忍不住吃吃地低声笑起来，随后将手链放在了唇边——
怎么办，我好想你啊，晚吟。
夜巡的弟子仿佛见了鬼。
——泽芜君这是在想心上人吧？是吧是吧？
——这真的是泽芜君吗？
……
“你们在这做什么？”
吓！
两位弟子如梦初醒，慌忙喊了声“泽芜君”便快步离开了，好似看到了什么难以明说的事情。
蓝曦臣：……？
次日，蓝启仁看着他，满眼心疼，嘴唇动了又动，最后却是一声叹息。
蓝曦臣：？
蓝家弟子一如既往与他打招呼，只是眼神里总有几分似是叹惋的东西。
蓝曦臣：？？
虽然有几分奇怪，但已经不像前几日那般随时被试探着。
蓝曦臣的心悬了一天，终于放下了些。
后来蓝家弟子都知道了泽芜君有一个心上人，这个心上人被泽芜君护得死死的，谁都不知道。
以至于知道真相的蓝忘机和魏无羡回来后，听着各种版本的故事一起陷入沉思就是后话了。
蓝曦臣不是不想公之于众，只是如今江澄不在，他也还没有准备好蓝家的后续；他可以不顾一切，但他不能不考虑江澄的感受。
时间就这样走着，蜀地却突然传来消息——
邪魔入侵，已往中原。
原本玄门百家不以为然，直到邪魔所染之处，寸寸焦土，灵力也被同化，且无法根除，这才引起百家的重视，同时也引起了恐慌。
蓝曦臣得到消息的时候，他正在思考蓝家的下一任宗主候选。
“宗主！”
弟子不安着。
蓝曦臣思索着：“可还有什么消息？”
“宗主，这是眉山虞氏给你的信。”
眉山？
蓝曦臣放下笔，接了过来。
“宗主，眉山就在蜀地，我猜想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信息，就直接带过来了。”
信是虞英写的，却是老夫人要求的。
“你做的很好，先下去吧。”
“是！”
弟子走了，蓝曦臣看着信中所言，心里是无尽的叹息。
两位前辈殉道都未能除去，只怕此劫难矣。
他看着沉沉的天色，空气里宠满了躁动。
天，要乱了。
